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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没保护好你

第二十七章 没保护好你

命中注定,究竟注定的是什么?

一个人走到阳光的边缘,树的影子平淡且模糊。仅仅是脱离了群体,便失去了制造黑夜的能力,就算是被称为“生命禁地”的这片森林,生长的也不过是些普通树木。

我抚平盖在地面的杂草,在一片干净的地方坐下。热火朝天的骷髅工地被遮掩得七七八八,背靠着树干躲在树荫下,丝丝凉气久违一般浸入皮肤。我长长的呼出口气。

(终于,脑袋清醒些了。)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幽趴在床上睡着了,白灵尽责的在一旁守护,夏雪妍则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和她共处一屋的状况令我怎么也静不下心,一个人出了屋子便径直走到了这里。

望着蔚蓝无云的天,我不禁想到,一个人的独处,在来到这世界后,还是头一次。

思维不被读取,没有看不起人的家伙在脑袋里吵个不停,没有一直在前面昂首阔步挂着看不透微笑的家伙需要提防,也没有那个自说自话不知道是强还是弱的家伙扰乱我的思绪,安静的空气,流动的树影,就连呼吸也似乎畅快了许多。所谓的内心宁静,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不论再怎么贪图这珍贵的宁静,该思考的事情还是得去思考。

首先,这里仍是在黑雾之森,据碧丝卡所说,这里是黑雾之森的中心。不过看这里欣欣向荣的娇嫩植被和这些人淡定自若的样子,大概不需要在意瘴气的威胁。

然后就是工地正中修筑的“纪念碑”,这便是这群人和亡灵在这里的原因,至于那到底是什么,碧丝卡的介绍也只停留在——“圣遗物”这含糊的名词上。

归根结底,首要任务是将这群人的真意了解清楚。现在的境遇虽然让人不明所以,但就结果来看离mission clear只差一步之遥,如果这伙人真的值得信任,那么接下来的就只需要带上战利品原路返回——还是以搭便车的方式。

但如果事情并非如他们所言呢?他们的目的,能从我们身上得到的,是什么呢?

仅仅只是为了休战拖延时间,演这出戏怕是比直接击败我们费事得多。无关这个世界显示出的等级和能力值什么的,双方的实力就是如此悬殊,这是“不良”的直觉。

在这样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放弃之前的敌对采取现在以礼相待的态度,这样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想起了亡灵女子在最初说的那几句话。“运势、命定,”“大罪体质”和“被遗弃之人”,这些故弄玄虚的词语如果是某个曾经的中二病一定会非常喜欢,但在碧丝卡现身时带来的诡异气息压迫下,这些词汇反倒是如背景音乐般被一带而过。

(之前也忘了问了,可恶......)

在先前的谈话时,本来有机会问清楚的。但太多的震惊和疑问交杂在一起,这些“中二”的东西反倒被遗忘。

现在回想起来,谈话从一开始就被碧丝卡主导。先是一些不失礼数的客套,然后便开始了自我介绍——这本来也是我们最在意的——居于此地的亡灵和迁到此处的奇异佣兵团,再抛出对我们来说是重磅炸弹的“宣告”作为结束。整个谈话我们都处于还未消化前一个信息便被下一个消息震撼的思维僵直之中,别说是插话,就连张开嘴该怎么发出声音都忘了。

脑中莫名的出现一个回过头,眯着眼的调皮笑脸。

(如果苏梦凛在这里,一定能套出更多情报吧......)

啧。

下一秒,这个想法本身和产生了这个想法的自己都令我感到厌恶。

甩了下头,将那个顺直黑发的剪影赶出脑袋,继续思考正事。

但是......总觉得心静不下来了。枝叶摩擦得哗啦哗啦响,就连之前安稳平静的空气也阴寒了几分。我原本的想法是,尽快完成任务的约定然后回去享受我平静的现实生活,如今看来,我的现实生活也已不再平静。

和东城区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双方都知道这事不处理好很有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再加上被风哥看到了幽的样子,谁知道那个笨蛋擅自理解成了什么又会去宣扬什么。说起来小强也好像有我的这个把柄,不过他倒是好对付,实在不行打一顿就好。另外就是各个学校大哥那边,要好好的去道歉才行。

啧,烦恼似乎抓住空隙一拥而上,一团乱麻的不只是眼前的这个世界,我能回去的平静生活到底在哪里?

说到底,这都是那个女人的原因吧。

既然那个亡灵最后的宣告把一切说成了命中注定,那么辛苦后的索取也是早已注定的吧。

看向被隐藏在林荫后的营房,嘴里不自觉的念出她的名字。

“夏雪妍,我的损失,就叫你在当我小弟后,慢慢弥补吧。”

*

——现实世界的烦恼够多了,这边的事情谁愿意思考就让谁来思考吧。

这既是我最初的宣言,也是我一直以来的行动准则。

比起理智,不良更信赖直觉。

“喂,小鬼,谁允许你进来的?”

被一个满脸疤痕,夸耀似的裸露上身肌肉的大叔挡在身前,一般人大概会被吓得直打哆嗦吧。但对我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想挨揍吗?”

我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肌肉男背后的里屋。

“我找你们老大有事。”

佣兵团长的所在不难找,整个“工地”上就那么几栋营房,一栋比一栋破烂。还不是历经时间的摧残的那种破烂,而是表现了建筑者的随意和懒散的粗制滥造。在这群放飞自我的建筑之中,唯二方方正正的,除了供我们“下榻”的,便是中央规模最大的那栋。

结果打开门遇到了守卫。

这种地方还需要守卫吗?——虽然想这样吐槽,但是大概是做着秘书之类的工作吧。

于是这个壮硕的秘书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念叨了起来:“啊啊......好像团长是有交待过来着......”

“那么,你们团长,人呢?”

营房里感觉不到其他气息,内室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摆设也不像能藏下那个孔武男子的样子。

“小鬼那边吧,团长不在的时候基本都在那边,”他说着说着就有些不耐烦起来,撇了我一眼又转开视线,“这边也是小鬼那边也是小鬼,尽捡些小鬼回来,我们这里是福利院吗?”

“那边的小鬼,是叫‘希丽卡’什么的?”

“我干嘛要告诉你?”他朝着一个方向挥了挥手,“你自己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努了努嘴——这个佣兵团的人员素质差不多有个了解了。

顺着粗鲁秘书所指的方向,我到了工地的中心。

亡灵确实不需要休息,但指挥的人却需要。没有耀武扬威的工头们,亡灵们的工作反而更加利落和整齐,这种沉默且高效的感觉,大概可比肩自动化工厂的流水线。

而我,就站在流水线的终点上。

有个成语叫做”高山仰止“,说的是崇高的德行像高山一样只能仰望。虽说我是不良,但书还是有好好读,这样的成语并不陌生。真正站在这里,才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样的高山才能让人只能仰望。

远处看去是漆黑一片的石碑,其实表面布满了回路般的复杂图案。光的阴影嵌在里面,宛如某种结构紧凑的精密电路板。之前无法看见的原因,只是因为“石碑”实在太过巨大。

高度相当于40层高楼,整体虽不算宽阔厚实,方正的四脚立在地上,如巨禽利爪刺入大地,一股刚厉之气扑面而来。就算是见惯高楼大厦的现代人,在这个高而尖利的石碑之下,也感觉自身是如蝼蚁般渺小。

作为建筑工的亡灵们,正如筑巢的工蜂般,沿着木头搭建的脚手架,在回路的沟壑中攀爬,雕凿。还没被刻上图纹的,只余顶端少许,大概它们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明天就能完工……是这个意思吗?”

脑中思索着碧丝卡约定的时间,脚步不自主的走向石碑开口下的窄门。

一路上经过几队扎堆休息的佣兵,大多是不屑的看上两眼就移开了眼神。他们不愿搭话我也乐得清静,毕竟是我难得的单独行动。而在我刚要踏入窄门时,好几个警惕的视线立马刺了过来,当我回望过去对方却又沉默躲开。

我耸了耸肩,踏进了泛着诱惑般蓝光的窄小石门。

*

“你等很久了?”

石门后的通道倾斜向下,越走越开阔,到达坡度平缓时,长满晶石的陡壁夹道而立,宛若身处深不见顶的山谷之中。

蓝色花海,纯白晶石,交错的乳白光线印在这靛蓝帷幕上,整个空间都仿佛置于一个梦幻般的幽兰光幕之中。

来不及诧异眼前的异景,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遮挡了大片亮光。面对我的提问,他沉默稍许,内敛精光的眼里露出些失望。

“就你一个?”

额,对方好像不太满意。

“那个,本来我是有问题想要问你,但我改变想法了。”我指了指他的身后,“能先带我去看看吗?”

被巴克曼遮掩的光景,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石制的台面显现出人工的痕迹,纵横石台的是一根似曾相识的黑色锁链。一段轻巧的,明显属于某个妙龄女子的素色裙角从石台边缘垂下。

“那里的村姑,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巴克曼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在他粗犷的脸上宛如两条扭曲的飞龙。

“你不是不打算提问的吗?你的哪句话不是提问?”

好像是这样,不过——

“你还不是一直在问?”

“你不打算先回答我问题吗?”

本以为是个正经人,果然还是这帮没素质佣兵的老大,我撇了撇嘴,“你不觉得我的问题比你的更有回答的意义吗?”

他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仿佛飞龙绞在了一起。

“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

我同样的挑了挑眉毛:“我说我在这个世界谁都不认识,你敢信吗?”

巴克曼额头的青筋冒了出来,同警车亮起的警灯一样显眼。如有实质的杀气瞬间将我笼罩,我的身影仿佛在他鼓大的眼睛中被反复灼烧。

然而下一秒,我便从这似乎捏住了心脏的敌意中释放出来。

“这也是命定之数吗?”

他叹了口气,虽然依旧是问句,却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反倒是他侧过的脸上混杂着咬牙的坚韧和认命般的无奈。

(所以,到底这“命定”是定了些什么?)

“跟我来吧,”巴克曼转过身子,余光睥睨的扫过我,吐出两个字,“小鬼。”

*

“她......还活着吗?”

“这要看你对活着的定义了。”

“总之,碧丝卡那样绝对不算活着。”

“哦,是吗?”

不可思议的,原本是如幽冥混沌混杂一团的漆黑谷顶,竟有一束光芒落下。仿佛探入深海的阳光,纯净的光芒游动般在地底的蓝白帷幕上变幻着柔和的形状,细小的微粒伴随不时飘落的幽兰蔷薇瓣在之中悠然飘动,这一切最终散落在倚着一块半人高残破黑石沉睡着的少女身上,遍地蔷薇轻轻颤动,整个谷底仿佛笼罩着一股圣洁的气息。

我和巴克曼不自觉的降低了音量。

“我要是带个亡灵回去,该怎么交差?”

总不会叫兄妹俩重新认识下“活着”的定义吧?

“不是的!”巴克曼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随即像是担心少女被吵醒般飞快的看了过去,“......大小姐不是的,至少,现在还不是......”

“大小姐?”

这称呼又是啥意思?这不就是个村姑吗?

“啧,”巴克曼又皱起了眉头,这次是不耐烦,“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到这种地方来了?现在的小鬼是有多不知死活。”

(是吧是吧很莫名其妙对吧?不过这都是因为某个不爱说话的阴沉神经病,我只是跟班。)

我思考了一下,老实回答说:“我答应了她的弟弟妹妹。”

巴克曼露出回忆的表情:“那两个小鬼啊。那个时候连路都走不好。”

他这样的表情让我再次产生了熟悉的错觉。

明明才见面不久的大叔,无论是和他的争执还是幼稚的相互较劲,都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既视感。就同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个人不是敌人,甚至有种不明原因的亲切。这也是我来找他商谈的原因。

“那么,可以说了吧,她和你和亡灵们,到底什么关系?”

巴克曼沉默了,目光凝成利刃的盯着我:“在这之前,告诉我,小鬼,你会为承诺做到什么地步。”

话音在空挡的地底回荡,每一次语音都充满了不一样的力度。

洁白光辉沾上巴克曼的衣襟,却无法点亮他的表情,在他阴郁的脸上,我既看到了在寻求什么的期待还有无法容忍欺骗的威严。

我张开口,对这个世界始终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无法迎合他的期待,我只能坦诚说:“尽力而为吧。”

“这样啊。”如预料的,巴克曼失望的移开了视线,缓缓转向沉睡的少女,“明智的选择。”

心中蓦然一痛。

——“又要背弃自己的承诺吗?”

——“反正青林同学是个人渣我也是早就知道了。”

“承诺”,被阴沉少女多次提及的字眼如刺入心脏深处的尖刺,不知是何时被种下,早已同血肉长为一体,却总在意外的时候被人翻弄撩拨,连带着又是一阵深入魂魄的疼痛。

“我是因为另一个承诺来到的这里,”我也知道我的声音并没有太多底气,但我有必要坚持说下去,“我不想再让她失望。”

如果苏梦凛那天的话是真实的,那么我和她和她之间一定曾发生过什么,很有可能,我的确做过让夏雪妍失望的事情。

失去记忆并不代表能逃避罪责,至少这一次——

“我想要拼尽全力。”

*

返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远远的就看见门口一只身着长裙的紫发精灵在东张西望。

“真是的,跑哪里去了,软脚虾,不先跟主人汇报一声的吗?”

“主人是我才对吧。”

难道是在担心我吗?幽这家伙也有可爱的一面嘛。

“呼,区区一只软脚虾,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搞不清吗?”

“178cm,60kg,前段时间才体检过,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长了不少没用的废肉嘛。”

“是吗?体检医生还说我偏瘦了些。”

精灵叉着腰还想说什么,神气的样子和嘴上不饶人的姿态不再有之前的疲劳和狼狈,于是我先开口打断了她。

“虽然很不想说的,但是我如果不说出来我自己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先给我听好了——对不起,幽,没保护好你。”

我低下头用最大的诚意说着,压低的视野只能看到斜去的夕阳余晖和被它拉长的影子。

那些影子中并没有精灵的。

许久得不到回应的我只能缓慢的抬起头看去,然而——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

幽在空中凝固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像被万能胶黏在了一块儿。那是比复杂更复杂的表情,接近于嫌弃却比嫌弃更上一级,是种只能用在污秽之物而不应该对人做出的表情。

“恶......心......”

甚至连声音都颤抖了。

逐渐恢复行动的身子却在向后飘走。

我一把抓住了她。

不用看也知道我脸上有多少青筋在抽动。

“你这家伙,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吗?想尝尝与决心同等的愤怒吗?”

“因为,真的很恶心嘛。”

幽偏着脑袋,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顿时没了力气,精灵随即从我手中飞了出来。

“光是软脚虾想要保护谁,这个想法就令人恶心了。更别说是要保护身为本源精灵的我~”

幽说完后,飞到我面前停下。

“你知道你在这边有多弱吗?”

我没能作出回答,甚至连思考都没做到。

因为这是不用思考的。

我很弱,没有焰力,没有任何适应性,运气还是1,再加上如何也治不好的利器恐惧症,我比一般人还要弱许多。

至今为止的意气用事,都不过是毫无根据的逞强。而逞强的结果,却是数次害得大家身处险境。

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想法再次钻进脑袋,如恶魔低语般催眠着神经。

“不过,不良会道歉,还会脸红,软脚虾的身上也有令人讨厌以外的地方嘛~”

意外的话语传进耳中。

(令人讨厌以外的地方——不就是让人喜欢的地方吗?这家伙干嘛绕这么大圈子说话,明明先前我这边就这样夸了她的。)

“果然凭软脚虾的脑容量是无法理解的,只是平常负的好感度变成0了而已,干嘛这样飘飘然?”

(呃,忘了在这边会被读心来着。话说我才没有飘飘然,而且“好感度”这个词你在哪儿学到的?)

“软脚虾给我看的书啊,还有类似‘竖旗’‘分支’‘推倒’之类的~”

(现在的儿童读物这么厉害的么?下次只能给胎教读物了吧。)

“喂,软脚虾,你该不会是想糊弄尊贵的幽大人吧?——嘎呜!”

被咬了。

自诩尊贵却经常咬人的家伙,除了这只就没有其他了吧。

但是,自认强大其实是因为不敢承认弱小的生物,我知道很多。

不良不就是这样的吗?

叛逆和不羁只不过是无法被容纳和接受的借口。所以才逞强,不会对自己示弱,大家都习惯了逞强。

像我这样坦诚的不良反而少见。

因为我已经决心了要变强。

“幽,恢复得差不多了吗?”

听到营房里靠近的脚步声,我看向了幽。

“不可思议的好,大概和这里的环境有关吧~”

幽略加思忖的说。

厚实的毡帘被掀开,短发少女清秀的脸露出大半。

这边也休息得不错的样子。

不知是亡灵特制秘药的功效还是本身恢复力强,在那边世界需要住院几天的伤势一下午就能治愈。

反倒是我身上的皮肉伤还在隐隐作痛。

果然,我很弱。

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答应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既然习惯了逞强就让我逞强到底吧,对不良来说,承诺可是仅次于脾气之下第二重要的。

我望向天边,残阳和晚霞混成一片,昏黄的颜色预示着黑夜的降临,那个时候,就是决胜局。

“最新情报,等不到明天了,我们得立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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